前路漫漫（3）
“有人来报信，孙格庄被小鬼子的飞机给炸了。”士兵边说边抽泣起来：“死了，全死了，一师还有参谋长全死了。”
“不可能！胡说什么？人在哪里我去看看”，骨哲大声地对着报信的士兵喊道，激动得连脖子上的血管都崩了起来。
“在，在军部。”报信的士兵已经开始瘫坐在地上大声地哭泣起来。
骨哲微微地顿了一下，然后就一瘸一拐地跑向军部，速度之快就连正常人也难以做到，吓得刘琳华在后面是一边追一边直喊小心。
奔跑中的骨哲心里也是七上八下，计划既然已经开始就不能够有丝毫地停顿和犹豫，已经付出的代价和辛苦会在今后十倍八倍地从小鬼子那里讨回来，而现在至关重要的是如何把眼前的戏给演好。
当骨哲发疯似的跑进军部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有很多人在默默地哭泣着，来不及多看一眼，已经跑掉了一只鞋的骨哲一头就扎进了军部的屋子里。
“怎么回事？！”骨哲气喘喘地对着一屋子的人问道。
“骨军长。”一个泪流满面的民兵对着骨哲喊道：“小，小鬼子的飞机把孙格庄给炸了，全死了，乡亲们还有区委的同志全死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骨哲急急地问道。
“十一点多的时候，大伙正在开会，鬼子的飞机就来了，十几架飞机，扔完炸弹就跑了，整个村子都平了。”民兵越说情绪越激动。
骨哲一把抓住了民兵的胳膊，“我们‘铁麾军’的战士呢？还有没有活的？！”
“没有了，全死了，只有我们几个在外面遛马的躲过去了，全死了”报信的民兵终于控制不住情绪放声地大哭起来，而随即所有的人都开始失声痛哭起来。
“别哭了！”看着一屋子流泪的大伙，骨哲大喊了一声，“赶快转移，鬼子能找到孙格庄也就能找到我们，马上集结队伍，向万第方向转移，十五分钟后出发。”
“别哭了，快听骨军长的命令，赶快转移！”洪斌也很快地从悲痛中还了过来，毕竟眼前不是流泪难过的时候，尽快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赵姑娘，你去把通讯班的人都叫过来。”骨哲对着站在自己身旁和大家一样难过的赵云芳说道：“我给他们说点事。”
“哦。”赵云芳应答了一声后就走了出去，直奔通讯班的小屋而去，不一会儿，通讯班的十几个战士还有两个报务员就都赶了过来。
“大家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就要撤离，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再动电台，把手摇发电机立即交到军部让刘排长保管，任何人不得随意脱离队伍，明白了吗？”骨哲面色严峻地盯着眼前的十几个人。
“明白了，军长。”通讯班班长孟玲珑斩钉截铁地说道。
“好，明白就好。”骨哲用眼睛把十几个人来回地扫看了一下，在沉默了一分钟后，骨哲又挨个地拍了拍每个人的肩膀，然后才让战士们返回通讯班各自准备转移去了。
“你跑得太急了，鞋都掉了”刘琳华终于有机会把骨哲跑掉的鞋子又重新地给穿了上去，“把脚扎到了怎么办，你腿上也有伤。”
“来不及了， 你也准备一下，把该带的都带上，快点，五分钟后就要集合了。”骨哲哪里还有心思注意脚上的事情，一门心思就是如何能快点地转移。
“好，好，你别急，我这就去”，看见骨哲着急的样子，刘琳华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急急忙忙地向外走去，抓紧时间收拾东西去了。
只用了十五分钟，整个‘铁麾军’就全部地集结了起来，坚毅的表情已经取代了刚刚的悲伤，每一个人的眼里似乎都要喷出火来，大家都是急着要给死去的战士们们报仇。
没有更多的言语，在简短的几句话后，‘铁麾军’就在赵瞳村老百姓依依不舍的泪光中缓缓地开出了村子，向着远方的目的地快步地行进了起来。
莱阳，日军前线肃正指挥部，一片罕见的轻松气氛弥漫在坐满高级军官的会议室里，军官们从小林浅三郎少将脸上那久违的笑容就知道一定是有好消息从前线传过来了，这可是几十天来第一次看见指挥官的脸上出现轻松的表情。
“黝西，不愧是帝国的精英。”一脸笑意的小林浅三郎拿着两份电报满意地对着身旁的一众军官们说道：“我们的空军已经彻底地摧毁了**在海阳地区的全部领导干部，不仅如此，我们的对手，‘铁麾军’的一个师也被炸成了粉碎，当然，这个师只有不到一百个人，支那人真是匪夷所思，几十个人也敢叫一个师。”
“呵，呵”，众军官们微微地发出了一些笑声。
“是不是让部队赶快合围过去，把‘铁麾军’剩下的队伍也彻底地消灭掉。”小林浅三郎身旁的一个大佐冷冷地问道。
“‘铁麾军’已经转移了，要不是帝国的精英谍报人员在里面，我连这里一起也会炸掉的。”小林浅三郎用手指了指地图上的赵瞳村，“现在这里已经没有任何的价值了，支那人已经向这个方向逃跑了。”小林浅三郎的手指慢慢地划向了万第。
“万第？看来支那人也有很精准的情报来源，我们在这里的防守力量是最薄弱的。”第四课课长西村乙嗣大佐皱着眉头说道。
“不错，敌中有我，我中有敌，这就需要我们彻底地调查我们的内部人员。”小林浅三郎顿了一下后接着说道：“不过这个也确实不好查，我们的蝗协军朋友太多了，消息百分之百是从他们那里泄漏出去的。”小林浅三郎无奈地摇了摇头。
“部队现在赶过去，应该可以在万第附近合围‘铁麾军’” 参谋副长有末精三少将指着地图上的军队态势图一字一句地说道。
“是的，我也是这么想的。”小林浅三郎微笑地点了点头，然后就立刻地严肃起来，声音也突然间威严了起来。“命令，夏甸的第九旅团和日庄的21联队立即向莱阳靠拢；62和83联队以最快速度行进到大夼；即墨的驻军向这里进发。”小林浅三郎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敲了敲地图上的团旺。
“姜家坡还有独立混成第7、10旅团和山炮兵第51联队。”参谋副长有末精三少将轻声地说了一句。
“嗯，姜家坡的部队通过铁路直接到达山前店，在后面再筑起一道封锁线。”小林浅三郎微微地点着头说道，“前堵后追，‘铁麾军’很快将要成为历史了，我们将彻底地扫除山东最顽强的一股抗日力量，我们将永永远远地将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牢牢地抓在手里。”
“骨老弟，老弟”，从队伍后面赶过来的洪斌对着骨哲轻声地喊道。
“怎么了？”骨哲一边说话一边继续着前行的脚步。
“咱这是往哪走啊？不是说从万第方向突过去吗？这怎么往西走了。”洪斌摸不清骨哲到底想干什么，但又不敢大声地询问，只得小声地问道。
“没错，洪大哥听我的，走到羊郡镇就休息，到时候我告诉你。”骨哲神秘地眨了眨眼，然后就用力地捏了一下洪斌的胳膊，“叫大家跟住了，别掉队。”
虽然对部队前进的方向表示疑问，但长期以来的信任还是让洪斌不打折扣地执行着骨哲的命令，于是全部的‘铁麾军’顺着邢村到姜山镇的公路继续地全速前行着，就像一枝射出的利箭般快速而准确。
中午十二点二十分出发的‘铁麾军’在行进了三个小时后在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到达了羊郡镇的外围，在放出警戒哨和侦察兵后，骨哲命令大家原地休息二十分钟补充食物和清水以便恢复体力。
躲在山林边上的士兵们很快地就团坐在一起吃着自己背包里的干粮，由于走得实在是太匆忙，很多士兵只来得及把武器弹药携带在了身上，而没有来得及准备烧饼和馒头一类的主食，不过好在很多士兵的身上还备有以前缴获的日军罐头，在平均地分配之后，一个士兵的手里几乎可以做到拥有两盒罐头，这对于很快就能跳出包围圈并且具有极强缴获能力的‘铁麾军’来说已经是足够了。
“你再吃点。”刘琳华把自己手里剩下的半盒罐头递到了骨哲的面前。
“你吃吧，我饱了，等会儿还得行军，吃多了不舒服。”骨哲看着刘琳华递过来的罐头轻声地说道。
“我要你吃，你不光动腿还动脑子，不多吃怎么行。”刘琳华用左手攥住骨哲的胳膊，右手把铁皮罐头强行地塞到了骨哲的左手之上。
骨哲微微地笑了一下，眼前的刘琳华总是时刻地注意着自己的身体，简直比自己还要用心，或许这就是最简单最朴实的爱，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感情。
骨哲微微地用手捏了一下刘琳华洁白晶莹的耳垂，很多时候骨哲想表达自己的情感，但这里是战争年代的敌后之地，过多的情感可能就会让一个人的意志变得不那么地坚强，虽然克制这种感情很困难，但骨哲还是很努力地做到了。
“快吃吧。”被骨哲轻轻捏了一下的刘琳华突然不好意思起来。
“哦，我吃。”骨哲急急地点着头，然后就在刘琳华幸福的注视下把另外半盒的罐头也吃到了肚子里。“走，和我一起看看大伙。”抹了一下嘴的骨哲对着刘琳华说道。
“好勒”，从来没有见到骨哲如此主动的刘琳华急急地站起身来把骨哲扶了起来，然后就一步一步地搀着骨哲查看起士兵们的状态来。
所有的士兵都在抓紧时间整理着各自的装备，有的在紧腿上的绑腿；有的在整理背包里因为匆忙摆放而显得有些凌乱的个人物品，当然更多的是整理自己的武器装备，而充分整理完毕的战士则三、两个靠在一起，彼此依靠着放松紧崩的神经。
“怎么样？还能坚持吗？”在看过几个新近才负伤的伤员后，骨哲和刘琳华转到了军部休息的地方看到了独自坐在一棵树下的赵云芳。
“报告军长，我的腿没事了。”看到骨哲走了过来，赵云芳急忙起身答道。
“坐，坐。”骨哲急忙示意腿脚还不是太方便的赵云芳赶快坐下，毕竟是很严重的刀伤和枪伤，虽然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但看样子再有一个月也不一定能好利索。
“骨军长，咱们这是往哪走啊，我看怎么是向西呢？”赵云芳问出了和洪副军长一样的问题。
“没错啊，咱们就是要往西走打鬼子啊，打从即墨出来的鬼子。”骨哲搬过一块石头坐在赵云芳的对面答道。
“哦，那是我听错了，我怎么记得我听的是要去万第呢？”赵云芳笑笑地低声自言自语到。
“我临时改主意了，来不及和大家说了，反正我走在前面，大家跟着就行了。”骨哲笑笑地说道。
“那倒是，只要跟着骨军长走就肯定不会错。”赵云芳用力地点了点头。
“用不用再发个电报，要不然会扑空的。”骨哲略有些耽心地说道。
“什么？”赵云芳不明白骨哲什么意思，当下就问了一句。
“我是说你用不用再往你们的本部发一个电报，把我们‘铁麾军’改变行军路线的情况报上去，不然的话，部队都集结在万第了，我们可就从这里溜出去了。”骨哲似笑非笑地对着赵云芳说道。
“骨军长，我不明白你的话，我不懂。”赵云芳奇怪地看着骨哲，脸上显出诧异的表情来。
“你应该就是川岛芳子吧，日本的头号女间谍。”骨哲的声音突然间变得十分地冰冷，甚至让站在其身后的刘琳华都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寒意，“你的父亲是肃亲王，你可是我见过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皇亲国戚。”
“什么芳子？我不认识？”赵云芳再一次疑惑地摇着头。
“你在家里排行第十四，三岁时过继给了日本公使馆驻华外交官川岛，易名川岛芳子，六岁时去了日本，还用我往下说吗？”骨哲对着还在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的川岛芳子问道。
“你怎么可能认识我。”‘赵云芳’的声音也在一瞬间冰冷，原本平静的眼神也突然地射出了几道似狼一样的狠光。
“这个以后再告诉你，现在我想先把你捆起来，因为我们还要急着赶路，没有太多时间和你废口舌。”骨哲微微地摇着头。
从前的‘赵云芳’现在的川岛芳子狠狠地盯着眼前的骨哲，“怎么可能知道我的身份？一个穷乡僻壤里出来的乡下人竟然可以拆穿我的身份。”川岛芳子的疑问在嘴里转了几圈但终于还是没有问出去，眼前的骨哲比想象中的还要可怕，自己已经输给了这个男人一局，要想扳回来，就必须时刻地小心注意，每一句的对话都要小心翼翼不能再给对手任何的机会。
“不要反抗，任何的反抗都是没有意义的。”骨哲轻声地对着川岛芳子说道。
“我很有兴趣知道你下一步想干什么。”川岛芳子很快地就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一种特殊的柔媚女人声音也一下子飘了出来。
“**。”没等骨哲开口回答，站在旁边的刘琳华先怒怒地骂了起来，积在心中许久的怨恨伴随着一记狠狠的耳光打在了川岛芳子的脸上，“啪”，清脆的耳光声过后，挨了一巴掌的川岛芳子趁势低头转身右手向着腰间摸去。
受过专业训练的川岛芳子几乎是以极限的速度掏出骨哲刚刚配发给自己的手枪，但可惜的是还没有来得及打出一颗子弹就被骨哲一拳给砸掉在了地上，暂新的小手枪在蹦了两下后就静静地躺在了地面之上。
“我是在救你，要是我不砸掉你的枪，她一刀下去你就没命了。”骨哲一边将掉在地上的手枪踢开一边淡淡地对着一脸狠意的川岛芳子说道。
“我低估了你，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了。”被打了一个耳光的川岛芳子轻蔑地说道。
“有时间再和你说吧，捆起来。”骨哲微微地点了点头，眼下真的是没有更多的时间和这个美女间谍多废口舌，前面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待着‘铁麾军’。
两个士兵拿着绳子很快地就把川岛芳子给捆了起来，在将川岛芳子牢牢地绑起来后，骨哲向大家宣布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那就是第一师根本就没有去孙格庄开什么所谓的根本不存在的会议，一切的一切只是一个为了完成更大计划的一个小计划，出村后不久小牛子送到的一张字条让整个的一师早早地就向着西边姜山镇的方向进军了，而自然地，在空袭中被彻底炸毁的孙格庄里也没有一个人受伤。
